明朝败家子 !
密植……
相交于朱厚照和张信的欣喜若狂,方继藩皱起了眉头,他一听密植,便觉得不靠谱起来。
这密植,哪怕是后世,也是坑的啊,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需大量应用肥料,造成水污染,除此之外,其他的问题,也是不胜枚举。
可见朱厚照和张信激动的厉害,方继藩却是狐疑了。
朱厚照太高兴了,倒没注意到方继藩眼中的异色,直接拉着方继藩便走。
方继藩也想去瞧瞧,便跟着去了。
试验田都是阡陌,过不了车,只好步行,朱厚照健步如飞,张信更是走的稳当无比,只有方继藩在这泥泞的田埂,一路气喘吁吁。
好不容易到了地方,方继藩放眼看去,眨了眨眼,有点懵。
这……叫密植?
猛地,他才想起来了。
古人所谓的密植概念和后世是完全不同的。
古人的土地肥力有限,再加上水稻的种子也颇多缺陷,因而种植的极为稀疏。
而现在,所谓的密植,恰恰是从原来的稀疏变得紧密了一些而已,勉强能达到后世的水平。
此时,一株株的秧苗已经生长了出来,这个时候还是青色,虽生出了幼稻穗,可稻谷还未成熟。
放眼看去,密密麻麻的稻穗连绵一片。
这在方继藩看来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可张信和朱厚照却激动不已。
朱厚照欣喜万分的道:“老方你看看……你看看……真要成了。”
方继藩却无动于衷,朱厚照则指着隔壁的试验田道:“看看其他的,只怕到时产出的谷子,还不及这里一半呢。来人,来人,将这试验田的数据取来。”
早有屯田校尉在此驻扎了,一听太子的吩咐,忙是取了簿子来。
这簿子里,明明白白的记录了氮肥的施肥多少,中途有无虫害,所用的粮种为何,灌溉了水量多寡。
朱厚照细细的看着,边激动的道:“若是能够成功,这亩产……一定不低吧,眼下绝大多数的稻田,一亩也不过产三百多斤,这亩地能有多少斤?”
开辟了上千亩地,统统都作为试验之用,绝大多数试验田,效果都不理想,只有寥寥几亩,大有希望,而一旦能成功,那么……这些记录下来的数据,就是最宝贵的经验,往后只需按着这个方法来进行推广即可。
不只如此,这也证实了氮肥的成果。
研究院里,生产出来的肥料有上百种之多,而绝大多数,都是失败的。
只有眼下这个配比,效果却最是惊人。
张信眼睛放光。
事实上,消息已在屯田卫和研究所里传开。
不少的校尉和生员已经一批批的前来观察秧苗了。
甚至不少生员开始去获取稻田里的土质和水质,想要拿回去研究。
毕竟,这可能是一次稻田种植史上巨大的进步。
这一次试验的成果,催生出来的关于农学的论文,将是海量的。
关于氮肥的研究。
关于土质的研究。
关于虫害的研究。
关于种子的研究。
这积累出来的数据,将会大规模的引用,到了来年,在这个研究基础和数据基础上,可能还有新的进展。
方继藩云淡风轻的道:“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,太子殿下别高兴的太早,需得稻谷成熟了再说。”
这一番话,不啻是给朱厚照和张信泼了一盆冷水了。
是啊,在没有收货之前,谁知道这幼穗会不会成熟。
说不定因为这肥料或者是种子的原因,它不长了呢。
张信定了定神,深吸一口气,朝方继藩作揖行了个礼:“齐国公教诲的是,不过眼下,这一亩试验田已经最可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成果了,所以此地需好好的保护起来,暂时不可再让人下田研究了,除了照料的校尉,附近不得有人随意来往。”
这话……分明是针对着朱厚照去的。
他怕啊,太子殿下太莽撞了,可别让他把这稻田给糟蹋了。
方继藩颔首点头:“是这个道理,眼下话别说太满,从今日起,你在此盯着。”
方继藩说着,心情很淡定。
在大获成功之前,他可不想过于乐观,装逼遭雷劈嘛。
西山这儿,许多人却是激动不已。
为了这试验田,花费了无数的银子,数不清的人力,何况还有这些年来,无数屯田校尉和农学生员们宝贵的经验。
而答案,就要揭晓了。
张信拼命的忍住激动。
他很清楚,一旦成功意味着什么。
虽然他不敢相信,其实……即便是失败,他也是能够接受的。
毕竟……这么多年来,从事农学,带出了无数的弟子和校尉,可他也很清楚,失败是家常便饭的事,总结失败的教训,汲取成功的营养,才最重要。
朱厚照可再没心思管其他了,他激动的让人取了一些土样和水样,兴高采烈的跑去研究院了。
…………
鸿胪寺。
在这段时间,这个外藩使臣们居住的场所里,络绎不绝的士人,却是隔三差五前来拜谒。
以至于在这里,总是门庭若市。
鸿胪寺的迎客主事刘尚对此,已经习惯了。
不过门庭若市,给予鸿胪寺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。
奥斯曼使臣所在的院子,送走了一批的读书人,而后刘尚前往此处。
苏莱曼却在此,显得很是激动。
他来此已有三个月了。
三个月的时间,让他对于汉文化,有了许多深刻的了解。
因而,他来时,本是让人铺了羊毛毯,一应的装束,也都以奥斯曼为主。
可现如今,他却是穿着一袭汉家的儒杉,微卷的头发也蓄了起来,他依旧还是瘦弱的样子,此刻,他的厅堂上,挂了一副山水画,此画意境深远,与奥斯曼国和佛朗机的画全然不同,那大片的留白,给予了苏莱曼极强的想象空间。
他时不时的会抬头看着画,看着那点墨的山水,感受着这留白中的意境,竟是如痴如醉。
案牍上,是四书五经。
圣人的著作,确实极有道理啊。
大一统……
盐铁制……
还有……车同轨、书同文……
读到这些的时候,他身躯竟不禁在颤抖,激动的脸都红了。
奥斯曼原本不过是一个部族,此后吞并了无数的部族,征服了数不清的国家,最终……才成为了跨越三洲的帝国。
除了伟大的君主之外,在地方上,却多有豪强,他们或为总督,被称之为卡夏,几乎掌控了财权和军权。
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分封制呢?
这么多的家族,在君主强势的时候纷纷效忠,而一旦君主弱势,则进行叛乱,甚至对君主提出非分的要求。
不少的部族,虽是臣服,却在帝国紧要之时,却不肯兑付他们向君主的承诺,挟兵自重。
要用礼法去约束臣子,让他们知道仁义礼信,要用盐铁之政,去掌控帝国的财权,同时……需推广一样的文字,让帝国的每一个部族,都说同样的话……
若如此……才可以缔造世上最伟大的国家,传承万代。
方才,他与许多的儒者讨论了关于教化的问题。
只有教化,才可以使百姓只知君主,君君臣臣父父子子……
刘尚进来厚,朝苏莱曼行了个礼。
苏莱曼此时道:“真是一个幸福的太子啊,他拥有数不清的贤能之士,可是他竟不能去采纳他们的忠言,居然远离他们……这叫……亲小人,而远君子……”
苏莱曼发出了叹息,有几分羡慕,又有几分嘲讽。
刘尚不禁道:“什么?”
苏莱曼这才回过了神,此前,不过是喃喃自语。
可哪怕是喃喃自语,他说的也是汉话。
在他看来,他要学习汉言,就必须贯彻始终,只有熟练的掌握,才能体会到四书五经之中的精髓。
那些大儒和读书人,都是可敬的学者。
他们似乎对于任何问题,都十分的精通。
他们说的每一句话,都带着极深的哲理。
只有熟练掌握这门语言,才能听懂他们的话,理解这些深邃道理的本意。
苏莱曼失笑,看着刘尚,用汉话道:“刘主事,今日,你又想和我讨论吗?你想讨论什么?”
刘尚没有过多的表情,甚至带着继续肃然,轻轻摇头道:“不,下官是奉礼部之命,特来催促王子殿下,及早递交国书的。”
“噢。”苏莱曼不以为然的样子:“这不是最要紧的事,我现在荡漾在知识的大海里,就像一条肥美的鱼。”
他用的是肥美来形容。
让刘尚突然下意识的,居然觉得嘴角有点湿润,饿了。
差点想岔了,刘尚倒是没忘了自己此次所来的目的,便又道:“这是至关重要的事,王子切切不可怠慢。”
苏莱曼却皱了皱眉:“这也是礼吗?”
“是。”
苏莱曼便道:“既然如此,只好如此了。我能在国书中提出邀请你们的读书人,前往奥斯曼定居吗?请不要误会,我对大明充满了善意,这些读书人,在我看来,都是至宝,一屋子的黄金也无法媲美他们的价值。”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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