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雄 !
文人的梗总是夸张在先,所谓语出惊人,就是这个样子了。
大业将成这话听的李破都心里跳了跳,再听到后面实在些的言语,那滋味儿和冰火两重天似的。
“今我兵强马壮,众人归心,割于河东,北连突厥,南抑李唐,基业初成矣……总管所缺者,唯大义名分,今迎萧后南归,立可承于正统,以讨天下叛逆,如此,天下仰望,诸侯俯首之日定不远矣……”
听了这些,李破心里直撇嘴,头上顶个女人又不是皇帝,真有这样的效果?难说的很啊,别看杨广才死了一年多,可如今的人们纷纷称帝自立,也称王的都属稀有动物了,还有谁会去管前朝如何如何?
那边的温彦博却是抚掌附和道:“裴公所言极是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犹豫的看了李破一眼,才接着道:“如今天下诸侯,多乃妄人,自称天子,受非人之福,必获罪于天。”
“唯李渊,王世充二人以禅让而得帝位,稍显不同,今我若迎萧后南归……总管称王之日不远矣。”
两个不远,话语看着不一样,可其中的含义相差却不大,他们看到的都是大义名分。
随着天下彻底进入诸侯割据的时代,现在还供着隋室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,可得位正不正当,还是存在于一些人的心里的。
而这一些人所指,差不多就是各地的门阀大族了。
他们看中正统可不是因为儒家思想在作祟,而是因为只有继承权有着来历的人,才不会妄杀门阀世族中人。
这个道理显而易见,看重正统传承的人,几乎必然会看重他们这些门阀大族,反过来说,有了他们的拥戴,这种所谓的正统才会稳固。
这是一件相辅相成的事情,而草莽豪杰们大多不会在意这个,所以说你得位的轨迹正不正当,在门阀世族眼中就变得非常重要了。
当然,这种所谓的正当,是有着很大的操作空间的,即便是掩人耳目的禅让,也会让许多人许之为正统。
这就是许多权势盖于皇权的人还需要让皇帝禅位的原因所在了。
这差不多是春秋时诸侯共尊周室遗留下来的老传统,却时刻的影响着一个个的王朝,一场场的政变。
它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让手握大权的枭雄们不那么的肆无忌惮,将杀戮和血腥控制在了一定范围之内。
这个时候,终于显示出了老人儿和新晋之人的区别来了。
温彦博接着便劝说道:“总管当日曾言,称王之日尚早,终有一天旁人会加贵冕于顶上,如今若突厥真送萧后南归,今我疆土也倍于当日……可谓时机已至,臣等拥总管于王座,总管可莫要再行推辞啊。”
裴世清听闻此言,微讶扭头,心想,之前已有称王之议?竟然还忍住了?
顿时对于这位的评价就又高了一层。
在这样的事情上懂得忍耐的人,必然非是寻常之辈可比,而今也确实有了收获……
想到此处,裴世清不由在心里道了一句,“难道真是天助其人?”
说到这里,其实也就差不多了,天助不天助的李破不管,他只是觉得两个人说的并非没有道理。
这个时机确实很合适,称王的日子看来真的是不远了呢。
李破眨巴着眼睛陷入沉思,萧后归国对他来说竟然全是已益处?若真是如此,那这好处可就得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了。
当然,他也知道文人们的习惯,说话总说一半儿,剩下的一半儿要自己来琢磨。
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到了他这里也就成了挟皇后以令天下了,而萧皇后只一个辗转流离的女人,也不存在勾连内外,以制权臣的隐忧,看来还真是不错。
至于效果嘛,李破转了转眼珠儿,心说,听说窦建德那厮很喜欢亲近什么正统,到时候在他身上试一试?
此时李破心情一下就舒畅了起来,开始想着算计别人了嘛。
温彦博比较熟悉李破的性子,瞄了瞄就知道这位心情好了起来,立即轻声问道:“总管,皇后何时南归,可有定期?”
裴世清也道:“是啊,如今天气已寒,应该是明春了吧?若是隔了这许多时候,倒是不妨了,收拾晋阳宫宇之事,也能做的仔细一些。”
李破颔首,却矫情的叹息一声道:“唉,如今天下人吃饱肚子也难,还要修缮什么宫殿……我看就不必太过大张旗鼓了……嗯,你们谁与皇后有旧?”
听了这个,裴世清和温彦博面面相觑,裴世清随即苦笑道:“皇后乃南梁遗脉,吾等如何能与贵人有所牵系?”
李破就问,“和萧铣是亲戚?”
好吧,这位英雄谱明显背的不熟,一知半解的让两个门阀子弟实在有点无奈。
温彦博点头,“萧氏乃江南大族,亲朋故旧数不胜数,下官等居于晋地,倒是是朝中见过一些萧氏子弟,可无缘与之相交……”
李破听到这里就明白了,心里嗤笑一声,说的好听,还不是门户太矮,够不到人家的门槛儿?
实际上,他这想的就有些偏颇了,不是晋阳温氏和河东裴氏的门户不够高,而是江南萧氏不但是隋室外戚,而且还曾称孤道寡,是隋室既要拉拢,也要提防的一群人。
晋地大族入京为官,谨言慎行之间又如何敢于萧氏走的太近?
李破想了想,“宇文郡守应该萧氏有所交往吧?”
说到这里,裴世清,温彦博两个要再不知道李破是什么意思他们也就白活了,这是在跟他们商量迎接萧后南归的人选呢,这是必备的礼节,归期早晚,就看你迎的是早是晚了。
一听宇文歆的名字,温彦博已是连连摇手道:“宇文化及弑君,又毒死皇孙,总管可万万不能让宇文郡守北上啊。”
李破拍了拍脑袋,怎么就忘了这茬了,如今萧皇后肯定是恨宇文阀入骨,嗯,宇文歆这个倒霉蛋这次倒是挺幸运,不用去受旅途劳顿之苦了。
转头李破就问,“杨义臣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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