赝太子 !
见文寻鹏神情焦急的神色,苏子籍笑了,目光看着远处,又扫了下周围,说着:“先生之心,我已明了,放心,孤从不立于危墙下,待会,你就知道了。”
顿了一顿,又说:“我们是在后山,见了面,从后路快快离开就是了,有甲兵接应,何忧之有?”
文寻鹏还欲说什么,苏子籍已转过身,点了几个府兵,让他们与自己同去。
只带几个府兵保护?
文寻鹏更觉不安,只是还想说话,突然见到了苏子籍回头的眼色,顿时一凛,沉默了下,断然说:“那请主公带上臣!”
那表情,仿佛是在说,若您不带上臣,臣便是死谏,也要拦下您。
苏子籍知道他的脾气,似乎是无可奈何,说着:“那就跟上。”
说着,几人步行,随从骑在马,朝山上行去,而在后面,上百甲兵站立,其中几人面面相觑,却没有动弹,只是一挥手,顿时分出一支骑兵,远远而去,盯着路径。
增仙山路径,就这一二条,盯着路径,断不可能有事。
因天下着雨丝,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,许多店馆上板歇店了,方惜忙得眼睛发花,才忙完,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脚步声。
“大人!不好了!出大事了!”来人跑得匆忙,几乎跑掉靴子。
方惜木着一张脸,问:“怎么了,出了何事了?”
“大人,民变!是民变!”
来人急急说:“许多人都向钦差处去了!都喊着张岱无道,说要去讨个公道!大人!这可是出大事了啊!”
方惜一下子就变了脸色,又惊又怒:“他们好大的胆子!”
什么叫去讨个公道?
先是喊着钦差无道,然后去讨公道,这与造反何异?
这种起了民变的事,众人或觉得法不责众,又觉得是官员有大错,怒而杀官情有可谅,百姓事后只会被安抚——可方惜总算呆了些衙门,渐渐明了。
要说是王朝后期,或只问责领头人。
要是早期,多半是连乱民一起镇压。
当然,无论镇压不镇压,可遇到事的官,自然就毁了——死,或问罪!
方惜作读书人,自然听说过这种事,立刻就想到了张岱会遇到什么,啪一声站起来,厉声令:“备马,快随我速速去增仙山!”
这人被呵令,连忙应着:“可是,这只配了七匹马匹……”
“七匹马也行!”方惜厉声吩咐:“给我备油衣、叫起精兵,随我上去!”
这人忙不迭答应着,传呼人丁,备马,方惜换着油衣,阴沉的吩咐:“知会各衙门,派人去,并且记档。“
当官了,自然知道奥秘,不告之,衙门可以说不知道,这等事,告之了,再不管,就是论罪应死。
谁也别想当墙头草。
“钦差拨给我的人,立刻唤起来,没有马,步行也要跟来接应,你留着指挥,谁违抗,立刻斩了正法。”
“是”
方惜不再说话,起身翻身上骑,带六骑奔出。
他是打算直接出城,去往钦差处。
就算民变闹大了,但作钦差队伍中的一员,作朝廷命官,他焉能就这么旁观?
那他成什么人了!
方惜沉着一张脸,狠狠一抽马鞭,胯下坐骑嘶鸣一声,撒开蹄子,朝着城门狂奔。
才行到半路上,前面就迎面来了几人,喊:“且慢!停下!停下!”
“吁——”
方惜先是拉住了马缰绳,骑的马慢慢停了下来,他一抬手,后面跟着的六个甲兵也都停了下来。
“前面是什么人?”方惜厉声问着。
这个时候跑来拦截人,让方惜满是警惕。
拦截人的,却已认出了他,顿时松了一口气,为首说:“方大人!总算是找到你了!我等是太孙派来寻大人你,太孙有话叮嘱大人你。”
方惜这时也看清了拦截他的几人模样,都看着有些眼熟,略一回忆,这几人的确是太孙身侧的人。
这几人都是太孙府自己的府兵,是太孙的亲信。
方惜这才靠过去些,问:“太孙人在何处?有什么话要叮嘱我?”
虽是着急出城,但基于对太孙的尊重,他还是翻身下马,牵着马,询问对方。
为首那人说:“方大人,太孙已派了一拨人找你,大概是没有找到,太孙久等,便让我们几人再次寻找。”
“之前找了好几个都未找到,正打算去衙门,恰遇到大人了——太孙说,民变已起,让大人你不要进山,立刻避让!”
不要进山,立刻避让?
方惜从这叮嘱话语中,听出来自太孙的关心。
他其实只是新入官场的小官,若非太孙记着情谊,怎么会在这时,还派人来找自己,让自己避让,不要冒险?
方惜鼻子一酸,昔日种种,仿佛浮现在眼前。
但他没有立刻答应,而是问此人,关于民变的情况知道多少?
来人只能将一路寻找时看到的、听到,都说与方惜听。
方惜沉默了,事情似乎比方才听到的还要更严重?
自己是要听从太孙的吩咐,不要回山,避让民变,还是别有打算?
“马上就要到城门口了,且登城墙一观后再说。”方惜再次翻身上马,带着甲兵继续往前。
这态度其实很明显,奉命来拦截方惜的几人,对视一眼,一人问:“方大人不听,我们该怎么办?”
一人就说:“我们已拦截了方大人,也将话传达到了,若方大人不听,我们也只能回去复命。”
除了这个,还能怎么办?
难道还能强迫方大人离开?
又或是将方大人打晕了,让方大人不能出城?
他们可没权利这样做。
这几人只能跟上去,也随之登墙,远望。
方惜这一登墙远望,本就铁青的脸色,更难看了。
就见远处,夜幕雨丝下,火把分成几部,每一部分似乎有几百人,星星点点,有些松散。
可速度很快,很快就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。
星星点点的火光,融到了一起,仿佛融成了江河,让人光是遥遥这样望着,就忍不住心生恐惧。
人数……实在是太多了,超乎方惜想象的多。
连起来的火把,已到了一个令他看了都畏惧的阵势,可它们还在不断汇聚。
这到底是有多少人参与?
这么看,不仅仅只一些街头混子参与了进来。
有许多百姓参与!
是真正的百姓参与了进来。
当官的最怕什么样的民变?
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匪气的民变,而有许多百姓参与的民变。
“怎么会这样?”
方惜的脸上露出了迷茫,不懂为何张岱一个清官,却被百姓痛恨,甚至闹起了这样大的民变?
那些不做事,做恶事,甚至是搜刮地皮,刮地三尺的贪官,都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!
这是为什么?
方惜看着远处的火把,一种深深的无力袭上心去。
自当官后,入了这个局,他才深深感觉到,这水有多深,深到他根本看不懂,看不彻。
孔孟之道,似乎根本衡量不了,个人之力,似乎根本改变不了丝毫。
沉默了一会,方惜转身往城墙下去,陪着他一起上来的甲兵,以及跟着一起上来的几名府兵,都跟了上去。
“大人?”为首府兵唤了一声。
方惜脚步不停,一直回到了下面。
他牵过了马,翻身上马,对着来拦截自己的人说:“替我谢过太孙,不过,我却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。”
“我已经逃了一次,难道又要背弃主官而逃么?”
“这样的话,我何能立足官场?”
说着,方惜勐抽了一鞭:“走,继续向前,回钦差府!”
“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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