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雄 !
显仁宫已被整理了出来,皇帝车驾一到,便可入住。
随扈的各部军旅也皆有去处,屯卫部守在皇城外围,左右监门卫的军兵把守住各处门户,羽林军则宿卫宫禁。
洛阳大城,就这点人进去,激不起多少浪花。
此时洛阳城中百姓渐增至两万余户,差不多七八万人,这种比例一看就知道,根本没法形成健康的社会结构。
多数都是青年男女,老人和孩子都不多见,没有朝廷的大力干预,洛阳想要恢复旧观可得一些年月了。
朝廷怎么干预?裴矩说的已经很明白,移民而已,差不多也就是李破一句话的事情,而且这种事正常到朝中都不会有什么人来反对。
只需李破有这个意愿即可。
…………
杨广是真喜欢建城。
他把皇城分为了几个部分,在城北建立了几个类似于卫星城的城郭,和皇城以高墙隔开。
最外围是圆壁城,还有曜仪城,玄武城,西边是左夹城,西隔城,东边则是右夹城,东隔城,核心则为皇宫内苑。
防火墙建的也没这么周全吧?
你就算进了洛阳,想要把内城给打下来,也很不容易,就是不知杨广那时防的是不是关西那些人前来攻打于他?
和长安更为不同的是,皇城东边还有一些街坊,住的都是达官贵人。
嗯,也别老是说人家杨广,另外一个时空当中,大唐的皇帝们也不差。
高宗建上阳宫,武则天建紫微宫,也都是穷尽国力而成,不比杨广差多少。
…………
也许是因为宫城太多,高墙林立,遮盖了视线,让这里有点阴森森的,杨广又以西苑连之,那可就大了去了,和汉时长安东侧的上林苑相仿的一处地方。
只是现在所谓的西苑早被乱军踏平,最后段达乱军围城的时候,还把洛阳周围贵族们的祖坟都给刨了,毁坏的非常彻底。
如果让乱军进入洛阳,说不定还要放上一把大火,把杨广的心血付之一炬……
大队人马,没有走洛阳正门,而是从西侧直接进入到了皇城之内。
裴矩不住的在给皇帝介绍洛阳行宫的布局。
“北三重城,加东西两重小城,以北辰之意藩护内苑,东两重为太子居所,西两重则供各位公主居住。
宫中一应饮食,则有东北的含嘉仓专供……”
李破默默听着,也不再发表什么奇谈怪论,他现在只想看看洛阳的图纸,这城建的,一重隔一重,真有些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感觉了。
说好听些,叫防备森严,很有气魄,实则远不如长安那边堂皇正大,只让人感觉颇为猥琐。
…………
明德殿建筑群就是皇帝处理政务,兼歇息的场所,在作用上混合了长安太极宫中太极殿以及甘露殿,两仪殿的各种功能。
随行的臣子们被安置在了西隔城中,李破和他的嫔妃,随侍的宫人则理所当然的住进了明德殿。
等一切安置妥当,天已经黑了下来。
李破也不急着见人,让裴矩等人把接风宴设在明晚,走了一路,他有些乏了,晚上也不出去闲晃,听了听罗士信和阿史那容真两人报了一下宿卫的情况,便回到寝宫拥着妻子酣然入睡。
…………
裴矩虽然年老体衰,可他却还得强撑着身体,和刘敬升等人商量着安排诸事,主要是查缺补漏。
皇帝到来之前,整个洛阳城便已处于戒备状态,不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,各处工程能停的就都停了下来。
皇帝车驾到后,迎驾诸事倒也没出什么纰漏,可大家准备做的事情还有很多,比如说之后要陪着皇帝到哪里走走看看。
而皇帝游幸东都也不是为了游玩而来,各人要准备好见驾答对,这些对于大家仕途的重要性不用多说,谁也不敢轻忽视之。
等把刘敬升等人送走,已是深夜时分,裴矩的腰已经有些直不起来了,可见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
裴矩想的通透,只怨自己年老,却是不会埋怨为官辛苦。
这会他也睡不着,两个模样俏丽的小丫鬟进来,给他揉捏肩膀腿脚。
裴矩眯着眼睛,感觉身上哪哪都不对劲,只是他的脑海之中,却还是在回想着今日见驾时的一点一滴。
皇帝说了什么,他又是怎么答对的,一遍一遍的回放,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,以免自己忘记了什么。
他有记录笔记的习惯,但和皇帝问答,却无法诉诸笔端,只能记在心里。
正思索间,有人来见。
来的是他的幕僚张稚,进到屋中便给裴矩施礼。
裴矩在榻上坐了起来,看了看张执的神态,挥手屏退下人。
等没了人,裴矩道:“暮中深夜来见,所为何事?”
张稚凑到近前,低声禀道:“明公,有人来报,那几个大和尚拦路见驾,进城的时候便随在了车驾当中……”
裴矩眉头稍蹙,“没有回江都吗?胆子倒是不小,竟然还敢拦路见驾……”
张稚微微摇头道:“那几个和尚能言善辩,近于君前的话,恐对明公不利啊。”
裴矩翻了翻眼皮,嘴角勾出些弧度,轻轻摆了摆手道:“不算什么大事,僧道之流得势的时节早已过去。
若是李渊得了天下……要小心些,可现在嘛,却也不怕几个和尚搬弄是非,也不过是赶了他们离开而已,不用在这上面多费心神。
俺让你们整理的洛阳杂记修订完成了吧?近日俺就要呈上去,可莫要误了俺的大事。”
张稚微微躬身道:“已经成书,稚等校正再三,应无遗漏。”
裴矩满意的点了点头,这是他的惯用伎俩了,只是窦建德那厮太过粗鄙,写点什么老窦也看不懂,让他不能尽展本事。
到了洛阳,他便有了故技重施的机会,这两年他便令幕僚们探访东都逸闻,考据史册,仿效的则是汉时刘歆所著的西京杂记,以乡野之闻佐证史册。
等到何稠所著的何氏工物传到洛阳,裴矩读了几遍,对何稠那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。
他以往的那些著述都属于集众人之力而成,多数也只属于随笔之列,目的也不单纯,所以入不得方家之眼。
洛阳杂记也是如此,和人家何稠的心血凝聚之作根本无法相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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